記者 趙恩霆

8月24日那天，還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值得關注——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前往佐治亞州富爾頓縣監獄自首，停留20多分鐘，交了20萬美元保釋金，一張史無前例的監獄“大頭照”流傳開來。此前一天，特朗普缺席了共和黨內初選首場電視辯論。在特朗普看來，以他現在的人氣根本沒必要去浪費時間辯論，其支持率領先第二名數十個百分點。特朗普不去參加辯論不稀奇，但前總統去自首在美國歷史上絕無僅有。可對特朗普來說不叫事兒，畢竟這已經是他今年以來第四次遭到刑事指控。

(資料圖)

這是今年4月12日特朗普抵達紐約特朗普大廈時的照片。（）

【四次遭刑事指控】

3月30日，紐約州一個大陪審團就特朗普所涉“封口費”案件舉行閉門聽證后決定對其提起刑事指控，這是美國歷史上首次有前總統遭到這類指控。當時，曼哈頓地區檢察官、民主黨人布拉格正牽頭調查特朗普與兩名女性有染并支付“封口費”試圖掩蓋性丑聞一事。

6月9日，美國司法部公布起訴書，對特朗普提出37項聯邦刑事重罪指控，指控其卸任時將數以千計的文件非法帶離白宮，以“危險方式”留在海湖莊園，其中部分文件涉及國家安全機密。

具體來說，美國聯邦調查局在2022年8月8日突擊搜查了海湖莊園，這是美國歷史上首次有前總統因刑事調查而被突擊搜查住所。法院下令公開的查獲物品清單顯示，執法人員共查獲1萬多份文件，其中100多份帶有保密級別，另有48個標記為“保密”的空文件夾。

這是去年8月8日美國聯邦調查局突擊搜查時拍攝的海湖莊園。（）

8月1日，美國司法部在一份45頁的起訴書中針對特朗普提起4項刑事指控：合謀欺騙美國、合謀阻礙官方程序、阻礙和企圖阻礙官方程序、合謀企圖阻礙他人行使憲法權利。

其中，阻礙官方程序相關罪名指特朗普支持者2021年1月6日沖擊國會大廈，阻礙參眾兩院聯席會議認證2020年大選結果。主持案件調查的司法部特別檢察官史密斯說，特朗普支持者在選舉結束后沖擊國會，由特朗普的謊言挑起，是對美國民主史無前例的攻擊。

8月14日，特朗普又在佐治亞州因涉嫌推翻2020年大選結果而受到13項重罪指控。這他是卸任后第二次因涉嫌干預2020年大選而受到刑事指控。2020年大選中，特朗普在佐治亞州以不足1.2萬票的差距輸給民主黨籍現任總統拜登。

具體來說，特朗普在2021年1月2日致電佐治亞州州務卿拉芬斯珀格，稱他想“找到”足夠選票，推翻在佐治亞州敗選的結果。正是這通電話開啟了佐治亞州富爾頓縣地區檢察官威利斯針對特朗普及其盟友的調查。

今年5月25日，特朗普出現在位于美國弗吉尼亞州斯特林市的自家高爾夫俱樂部。（）

【支持率碾壓對手】

自從2015年6月首次宣布競選總統以來，特朗普一直是個話題人物，甚至是個爭議性人物。與8年前相比，特朗普早已不是“政治素人”，現在的他盡管背負著數十項刑事指控罪名，但其在美國日益分裂的社會和極化的政壇如魚得水，似乎正一點點接近再次入主白宮的目標。

如果放在8年前，特朗普是絕對不會錯過共和黨內初選電視辯論的。當年，主打一個反建制的他，正是憑借在多輪黨內初選辯論中的搶眼表現，贏得了極高人氣，從20多名黨內競選人中殺出重圍，代表共和黨“意外”擊敗民主黨人希拉里。

彼時的特朗普深諳社交媒體之道，通過網絡平臺開展自我營銷。但作為政壇新人，他仍然需要利用電視辯論這種傳統方式增加曝光率，與社交媒體平臺一起，全方位地在選民心中刻畫與眾不同的“特朗普形象”。

也是從那時起，競選周邊產品成為特朗普推銷自己的手段之一，最典型的莫過于一頂印有“Make America Great Again（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紅色棒球帽。這句話是特朗普首次競選總統時的標志性口號，后來發展成為其龐大支持者群體最具代表性的標簽。

美國國會大廈。（）

美國政治社會的分裂，為特朗普崛起創造了土壤。反過來，特朗普的政策主張及其與民主黨人的纏斗，又進一步加劇了美國政治社會的極化。卸任后的特朗普仍然保持著較高曝光率和支持率，既能與現任總統拜登搶風頭，又能在共和黨內碾壓所有競爭對手。

8月20日，特朗普宣布不會參加共和黨內初選首輪電視辯論當天，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發布的民調結果顯示，盡管特朗普接連遭到刑事指控，但其在可能參加共和黨初選的選民中的支持率高達62%。相比之下，他在黨內的頭號競爭對手、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的支持率僅16%，其他黨內競選人的支持率均不足10%。

另一項由路透社與益普索集團在8月進行的民調顯示，特朗普在共和黨人中的支持率達47%，德桑蒂斯的支持率則從7月時的19%降至13%，其他競選人的支持率都不到10%。

8月26日，在美國洛杉磯，印有特朗普自首時“大頭照”和在押人員編號P01135809的T恤和帽子。（）

【“特朗普式敘事”】

特朗普遭到的刑事指控越多，其支持率反而越來越高，這種“反常”表現原因有二：

一來說明特朗普的選民基本盤比較穩固，并且在這部分選民看來，一個接一個的調查和指控是民主黨人針對特朗普發起的“政治報復”，而這恰恰是特朗普一直以來所宣稱的；

再者反映出特朗普的商人底色，利用當前美國社會的分裂，主動營銷自己“被迫害”的境遇，通過“特朗普式敘事”將自己被起訴“塑造”成美國的“悲傷時刻”，從而使負面新聞產生“正面效應”，吸引選民眼球并博得同情和支持。

3月底，特朗普得知自己遭起訴后，迅速發長文堅稱自己清白，指責這是“美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政治迫害”，稱此舉意在干預2024年大選。4月初，他在應訴前再次宣稱：“我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美國，從沒想到過。”

8月26日，在美國洛杉磯，印有特朗普頭像的咖啡杯。（）

此后，類似措辭在特朗普的相關表態中反復出現。6月12日，他啟程前往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就“密件門”應訴前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說：“希望全國民眾都看看激進左翼正在對美國做什么。”8月兩次遭到刑事指控時，特朗普均宣稱“這是美國非常悲傷的一天”。

不僅如此，特朗普還會先于檢方和法院一步，預告自己將遭到刑事指控。6月8日，特朗普的律師特拉斯蒂確認特朗普將因“密件門”遭到司法部刑事指控，這比美國司法部公布起訴書早了一天。

接下來，特朗普在7月18日預告自己將因2021年1月6日的國會山騷亂事件受到刑事指控。而美國司法部公布該案起訴書是在8月1日。8月14日再遭刑事指控后，特朗普又在8月21日宣布自己將于24日主動到佐治亞州富爾頓縣投案自首。而就在8月20日，特朗普宣布不會參加23日的共和黨內初選首場電視辯論。他說：“公眾知道我是誰，以及我的總統任期多么成功，所以我不會參加辯論。”

8月23日晚，在美國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8名共和黨總統競選人參加黨內初選首場電視辯論。

【把自首轉化成商機】

8月23日晚，共和黨內初選首場電視辯論在威斯康星州密爾沃基舉行，時長大約2小時，由美國福克斯新聞臺主辦，8名共和黨總統競選人參與辯論，分別是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前副總統彭斯、前常駐聯合國代表黑利、新澤西州前州長克里斯蒂、阿肯色州前州長哈欽森、北達科他州州長布爾古姆、南卡羅來納州聯邦參議員斯科特和企業家拉馬斯瓦米。

就在辯論開場前幾分鐘，一段預先錄制的他接受福克斯新聞臺前知名主持人卡爾森專訪的視頻在社交媒體X（原推特）上播出。盡管專訪內容多為2020年大選爭議等老生常談，但這段時長46分鐘的視頻瀏覽量卻達到約7400萬次。

實際上，在特朗普民調遙遙領先的情況下，這場辯論被外界戲稱為“第二名之爭”。特朗普被辯論主持人形容為“沒在房間里的大象”，有趣的是，當主持人問及“如果特朗普因刑事指控獲罪，但又贏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是否會支持他”時，8名競選人中有6人舉手支持，只有克里斯蒂和哈欽森反對。

雖然特朗普聲稱是因為自己支持率的巨大優勢才不參加辯論，他沒挑明的或許還有電視辯論這種傳播方式已經不如8年前那么重要了，至少對特朗普來說可能如此。

特朗普8月24日重返社交媒體X（原推特），發布了自首時拍攝的監獄“大頭照”。

早在2021年10月，特朗普就宣布創建社交平臺“真實社交”，彼時因國會山騷亂事件，他在推特、臉書等社交媒體上的賬號在當年1月被封禁。后來，美國企業家馬斯克收購推特后，在去年11月恢復了特朗普的賬號。當時，特朗普一度堅稱使用自創平臺“真實社交”，拒絕重返推特。

不過，8月24日，特朗普重返社交媒體X（原推特），發布了自己的監獄“大頭照”，圖片上寫有自首的日期、被控“推翻選舉結果”的罪名以及一舉“決不投降”。這條帖子發布后5小時就獲得6100萬閱讀量，這不比他參加辯論站著爭吵兩小時劃算得多。

除了人氣，特朗普還獲得了競選資金。3月30日首次遭刑事指控后的24小時內，其競選團隊獲得超過400萬美元捐款，接下來24小時又獲得100萬美元。8月24日自首以來，特朗普已籌款710萬美元，其中僅25日一天就籌款418萬美元。而這些籌款主要來自其競選團隊銷售的印有特朗普監獄“大頭照”的T恤、海報、貼紙等周邊產品，售價從12美元到34美元不等。

在民主黨人敘事中，在華盛頓政治圈有支持特朗普的“MAGA派”，而其支持者則在民間形成了“MAGA”運動，二者從上到下撕裂著美國。其實，民主、共和兩黨是撕裂美國的兩只手，誰也逃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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