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莫斯科市民經歷驚心動魄的24小時。就在當地時間中午，俄羅斯最大的私人武裝“瓦格納”宣布嘩變，宣稱要清理普京身邊以國防部長紹伊古為代表的“奸諂”。“瓦格納”控制了俄軍南方軍區總部大樓所在的頓河畔羅斯托夫，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夜向莫斯科進軍。

(相關資料圖)

當俄羅總統普京將普里戈任口中的“正義進軍”定性為武裝叛亂后，“瓦格納”的宣傳部門一方面大呼冤屈，一方面宣布“內戰”已經開始。

羅斯托夫街頭▼

很明顯，俄羅斯武裝力量主要集中在前線，后方實在空虛。”瓦格納”的武裝縱隊得以沃羅涅日一帶不停留，直向首都莫斯科挺進。可以說已經是輪式機動力量狂飆突擊的體現，經過晝夜突襲，最終距離莫斯科已經只有120公里。

“瓦格納一日游”路線，(很長一張圖▼

但就在這京畿要地，“瓦格納”集團卻在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的斡旋下，與俄羅斯官方達成諒解協議。俄政府宣布取消指控，而“瓦格納“武裝車隊開始回撤。當前，“瓦格納集團”的武裝人員已經陸續撤出了羅斯托夫。

“瓦格納”集團，“揮淚”離場▼

嘩變的初衷是什么？

這場大戲讓許多中國的看客覺得迷惑。無論“政變”也好，“兵變”也罷，哪一樣在中國歷史上不是把頭系在褲腰帶上的事兒？這種事情不成功則成仁，哪有“一日游”這么兒戲的？

由此，有許多人認為此事是否本就是一場“武裝討薪”運動；亦或是一場“雙簧戲”，是普京在“下大棋”。

然而，事情本身并不復雜，普里戈任或許本就沒有“奪了鳥位”的想法。“瓦格納”集團把矛盾公開化，主要針對的就是俄羅斯國防部和軍方，而非總統和政府部門。

普里戈任本來宣稱，自己要進行的是一場“正義游行”（марш справедливости）。Марш一詞指的是有組織的廣場軍事游行，并沒有什么沖突色彩。

別看我好像氣勢洶洶

我只是“正義的搬運工”

（圖：Telegram）▼

這場“正義游行”，在24日早晨看和在午后看，會是兩種不同的版本。

早晨通過各種信息來源看到的，基本上只是過去普里戈任和國防部矛盾的進一步公開化版本。國防部聯合了其他強力部門，如反恐委員會，檢查部門對普里戈任提出了恫嚇性的刑事指控。

俄國防部很顯然在當時就向總統普京通報了情況，正如總統發言人佩斯科夫所言，普京知道國防部公開指控了普里戈任。所以國防部能在超出自己職能范圍的領域對普里戈任作出限制，比如封殺他的一些言論渠道。而這顯然需要其他行政部門的配合。

發出刑事指控雖然看上去很嚴重，但是對普里戈任這樣有后臺的人來說，這其實算不了什么。畢竟在中午之前，作為總統的普京并沒直接參與其中，也沒有真正的做出表態。由此可見，普京雖然默許了國防部的“削藩”，但并未想把普里戈任一擼到底。

當年的“美食交情”，還是難以忘懷▼

獨立媒體“美杜莎”采訪了兩名接近克里姆林宮的消息人士，他們證實了總統辦公廳的態度和認知發生過一個轉變。在“瓦格納”集團控制羅斯托夫之后，“人們認識到這是一件嚴重的事情”。

據消息人士說，就在昨天，總統辦公廳還認為不排除 "普里戈任在虛張聲勢"，試圖 "為自己討價還價"。

為什么能夠調停？

所以，普京之所以把普里戈任和國防部矛盾定義為“叛變”，很大程度上是事態劇變導致的應激反應。

一方面，是“瓦格納”揮軍占領羅斯托夫這件事太過聳人聽聞；另一方面，雖然普里戈任和普京也有私人關系，但國防部畢竟是國家代表。因此，當普里戈任掀了桌子，反而迫使普京公開站到國防部一邊來了。

普京發表電視講話

沒有指名道姓地提到普里戈任

但將他的行動描述為

“罪惡的冒險，嚴重的犯罪，武裝叛變”▼

調停成功的前提，是雙方互有顧忌。對于總統辦公室而言，狂飆突進的“瓦格納”武裝支隊顯然構成了直接軍事威脅。根據總統府知情人士的透露，總統辦公廳當時已經在嚴肅地考慮“瓦格納”進攻莫斯科的可能性。

和談后，“瓦格納”豪言：“我們已經證明了如果沒有我們在前線保護你們，后方將會有多么虛弱。”這話不無根據，在莫斯科周邊的地區，顯然缺乏基本的衛戍部隊。

當地部門只能使用卡車和挖掘機阻塞和挖斷道路來遲滯“瓦格納”的軍事縱隊。莫斯科方面雖然可以使用航空兵來打擊車隊，但總的來說空中打擊規模有限，還被裝備精良的“瓦格納”部隊擊落了三架直升機和一架固定翼飛機。

與莫斯科方面存在“瓦格納”直接進攻首都的顧慮一樣，“瓦格納”方面也有自己的顧慮。

首先，“瓦格納”在前線絞肉機中損失相當大，一般認為它大約有2萬左右的軍事人員，但核心成員只有6000多人，且狂飆數百公里的過程中，幾乎不可能攜帶太多重裝備。

很多軍事專家顯然夸大了“瓦格納”的戰斗力，甚至認為莫斯科ОМОН和СОБР這樣的特警和國民近衛軍這樣衛戍部隊不會是“瓦格納”精銳雇傭軍的對手。

然而俄烏沖突得出的經驗是，在大城市環境下，基輔方面即便使用雜牌的”國土防衛營“，也消耗了俄羅斯最精銳的空降兵。精于城市戰“瓦格納”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畢竟他們血戰一年的巴赫穆特，戰前也只有8萬人口，而莫斯科卻是一座擁有1300萬人的鋼筋混凝土叢林。

四月的巴赫穆特

按普里戈任的話說

在這他的部隊每天損失約100人

（圖：facebook）▼

而且，雙方都考慮到了內戰對烏東前線戰局影響，如果軍事鎮壓“瓦格納“這兩萬余人，不可能不導致整條戰線的震動。這顯然不是普京希望看到的，而普里戈任本人的政治定位也是”忠誠反對派“。

了解了以上情況，就不難理解雙方為什么會在即將撞車前各退一步。無論是基于雙方的初心，還是從事態升級后不可控的后果來看，雙方都不愿意發生正面碰撞。

調停后的政治影響

在“特別兵變行動“后，由盧卡申科主持簽訂的了諒解協議變成了一個謎團，但是當事的雙方都給對方安排了后路。總統發言人佩斯科夫表示,普里戈任將會前往白俄羅斯，雖然他難以回答這位”廚子“去了白俄羅斯會做些什么。

溜了溜了▼

而“瓦格納“方面則表示，紹伊古和格拉西莫夫將會被解職。對此，佩斯科夫表示，這也是一個他難于回答問題。

這里，我們不妨大膽猜測，普京很有可能并不會各打五十大板。他未必會處理國防部的官員，但一定會對普里戈任作出更多限制，比如在招募刑事犯方面。

之前普里戈任發表講話以招募刑事犯

（圖：Twitter）▼

但普里戈任也保留了一部分獨立性。克里姆林宮宣布，一部分沒有參與嘩變的“瓦格納“士兵會和國防部簽訂合同，似乎也說明了死忠派的“瓦格納”基本盤會繼續維持獨立。

但在同時，我們又不能忽視普里戈任可能的政治得分。

很多人認為，包括車臣共和國首腦卡德羅夫在內的俄羅斯大多數政治力量，都宣布支持普京，就證明了普里戈任的“一日游”是完全愚蠢的。

但普里戈任一貫擁有政治野心，尤其是對他的家鄉圣彼得堡存在某種訴求。他所表現出來的政治角色，更多的是一位“忠誠反對派”、一位腐敗的”深層政府“的揭露者。

他對這個國家的愛，大概是比較特別的▼

如今，普里戈任用行動證明了他是一位和克里姆林宮有所距離的“在野愛國者”。其“政治得分”在于，俄羅斯雖然沒有輸掉當前的軍事沖突，但陷入曠日持久的戰爭泥沼，對于這個“世界軍事第二大國”而言，顯然不是一個優異的表現。

作為在前線流過血的“志愿者”， “瓦格納”痛斥國防部無能的行為，表達了俄羅斯相當多人的意見——他們不反對“特別軍事行動”，但是反對倉促的決策和沒有準備好的武裝沖突。

這種“草莽”形象易于取得許多厭戰民眾的好感。所以，雖然表面上普里戈任并未取得國內主要政治勢力的支持，但是當他離開羅斯托夫的時候，的確有大批俄羅斯群眾夾道歡送。

由此可見，普里戈任的嘩變也許的確是一場“大秀”，其意義是為“沖突后”的俄羅斯作準備。

也就是說，普里戈任正試圖以一種拉開距離方式，以備屆時重返政治舞臺，得以繼承普京的愛國主義“政治遺產”。正如21世紀初，普京對其“政治伯樂“葉利欽的詮釋性繼承一樣。

?參考資料：

1. Пригожин начал мятеж, утверждая, что российская армия терпит поражение запоражением. Вреальности успехи ВСУ все еще очень скромные (даже вдень самого мятежа) https://meduza.io/feature/2022/02/26/karta-voyny-v-ukraine-posmotrite-gde-idut-boi-segodnya

2. В Кремле рассказали, что будет с Пригожиным https://crimea.ria.ru/20230624/v-kremle-rasskazali-chto-budet-s-prigozhinym-1129608561.html

3. ?Проучили?: пустые пляжи и отели в задравшей цены Турции обрадовали россиян https://rueconomics.ru/24071769-_im_tak_vazhno_samim_uvidet_eti_politicheskie_ambitsii_prigozhin_ob_yasnil_provokatsii_telegram_kanala_nezigar

4. Мятеж Пригожина закончен. ЧВК Вагнера ушла изРостова-на-Дону https://meduza.io/feature/2023/06/25/myatezh-prigozhina-zakonchen-chvk-vagnera-ushla-iz-rostova-na-donu

5. 瓦格納兵變：政權應對內幕、兵力對比及可能走向 https://mp.weixin.qq.com/s/v8VXqjjXmaBAqAQivbqq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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